关于送子观音的传说故事

文章 2019-07-10 19:57:39 1个回答   ()人看过

顺天府有一个大财主,名叫吴厚德,他名下不仅有良田千亩,还有三十来号粮店,可谓是富甲一方。越是家大业大,吴厚德却越来越焦急,眼看着自己就步人不惑之年了,他竟然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不是要断了他的后吗?

这一天,吴厚德看着妻妾们平平的小腹,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正在这时,管家吴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声问:“老爷!咱家三十来号的粮店里的存货全都卖空了,要去仓库运存粮吗?”

吴厚德摆了摆手说:“让所有粮店都关门吧,另外派人去别的粮店大量收购大米,送到仓库里存起来。”

吴能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吴厚德的意图,屁颠屁颠地去办事儿了。

顺天府这一年多的时间来,天气怪异得很,先是冬天时遭了雪灾,接着又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积水成洪,把刚刚种下的秧苗全都冲走了,老百姓们颗粒无收,米价很快就飙升起来,各家粮店的大米早就售磬一空了。

吴厚德在家呆得烦闷,索性带着几个家仆到大街上去散步。这些年来,吴厚德没少看病吃药,但收效甚微。前几日他听管家吴能说,在离家不远的清水桥边来了个游医,医术相当了得,他想着哪天有空了去看看,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正想着,一群蓬头垢面的乞丐忽然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吴厚德吓了一跳。一个家仆大声呵斥:“瞎了你们的狗眼!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吴大老爷吗?”

一听是吴厚德来了,那群乞丐忽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领头的老乞丐说:“吴老爷,我们都是您家的佃户,遭了灾才出来逃难的,求求吴老爷放粮救救我们吧!”吴厚德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这个老乞丐去年来交租的时候自己还见过呢。

吴厚德假惺惺唉声叹气起来:“不是我不放粮,实在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一个小乞丐忽然喊了起来:“大家快去‘妙手精舍’啊,妙手先生施粥了!”跪在地上的这群人一听,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招呼也不打就急匆匆地走了。

吴厚德一愣,这“妙手精舍”在哪里?妙手先生又是谁?正想着,先前那群乞丐中忽然有人嘟囔了一句:“屯粮牟利,还说有困难,难怪要断子绝孙!”

声音虽小,吴厚德却听得字字如雷,顿时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一点晕了过去。几个家仆正要扑上去拽住那人,见吴厚德要昏倒,赶紧将他扶住,再回头看时,那群乞丐早就没了影。

回到家以后,吴厚德大病了一场,管家吴能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吴能知道这是老爷的心病,靠药恐怕是治不好了,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一天,吴厚德正躺在床上休息,门外忽然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吴能的声音:“老爷,妙手先生前来拜访,见还是不见?”

“见,让先生到客厅稍候!”吴厚德早就想见见这妙手先生了,想不到他居然不请自来。其实,吴厚德不知道,妙手先生是吴能请来给他治心病的。

出了卧室,吴厚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喝茶的妙手先生,这人五十开外的年纪,长得清清瘦瘦,颌下留着寸许长的胡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吴厚德快走几步,朗声说道:“原来是妙手先生来了,有失远迎啊!”

妙手先生微微一笑,起身回了礼,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不为别的,专为吴老爷的心病而来。”

吴厚德心里一惊:“莫非先生有何良策?”

“吴老爷的心病其实不难治,只差一味药引而已。”妙手先生不慌不忙地说,“送子观音!”

吴厚德一听,顿时泄了气,这送子观音要真有效,他早就儿孙满堂了,看来这妙手先生也只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郎中而已!

妙手先生似乎猜出了吴厚德的心思,他笑着说:“不知吴老爷有没有听过血婴儿的故事?”

血婴儿

血婴儿?吴厚德顿时惊得跳了起来,这个传说在他儿时就已耳熟能详了。

传言在唐朝贞观年间,在顺天府辖下的桃花村有一对夫妇,丈夫赵义长得五大三粗,平日里在家务农,农闲时便和村里人到集市上做挑夫,妻子则是一个性情温顺的农家妇女,整天呆在家中纺线,赚点家用,小日子过得甜甜美美。

这一天正赶上圩日,赵义和几个村里人结伴来到集市外等候雇主。等了半晌没客人来,竟从半道上来了一匹没有马鞍的枣红马。一个叫钱二的同村人见到以后,立刻兴奋起来,他跳起来笑嘻嘻地对大伙说:“哎呀,好俊的马!看这架势,肯定是没主的,咱把它牵走了卖吧!”说着,也不顾赵义等人的阻拦,就要上前拦住那马。

他刚一靠近,枣红马就“咴咴”地打起了响鼻,摇头摆脑表达自己的不满。钱二嘿嘿一笑,忽然抬起手一拍马屁股,枣红马受了惊吓,竟撒开腿直往集市里冲过去。集市中的客人们见状,连忙往边上躲,以免被这惊马撞上,可就在这时候,在大街上竟然有一个小孩呆呆地站在那里,显然是被这阵势给吓住了。眼看着这小孩就要命丧马蹄之下,忽然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抱住小孩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险险地避过了惊马。

等惊马跑远之后,钱二等人才醒悟过来,连忙跑过去将那人扶起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人竟然是赵义。而此时的赵义一脸痛苦,双手紧紧捂住了下身,显然是刚刚在打滚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给咯伤了。钱二等人赶紧将赵义送到大夫那儿医治,所幸伤口不大,大夫简单处理了一下,便让钱二他们将赵义抬回了家。

赵义的伤很快就好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有空就和钱二他们去集市里做挑夫。可几年之后,赵义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自己和妻子晚上没少亲热,怎么就生不出个娃来呢?郁闷之下,赵义慢慢地就学会了喝酒,常常和几个朋友喝得酩酊大醉。

这一天,赵义又和朋友在一起喝酒,这朋友也不知道是酒后失言,还是不忍心看赵义这副丧气样子,竟然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几年前的那次惊马事件,是钱二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想害死赵义,霸占他的妻子。钱二早料到赵义心肠好,又仗着自己身强体壮,肯定会冲上前拦住那马。谁知事情的结果出乎了钱二的意料,赵义竟然没有被惊马撞死,只是受了伤。不过,据钱二说,赵义那次受伤也是致命的,大夫说以后生不了孩子了。

赵义听了以后,顿时火冒三丈,当场就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要去剁了钱二那小子,所幸被人给拦住了。赵义也是喝多了酒,被人拦下以后,便扑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第二天酒醒以后,赵义又想起朋友的话,又拿了刀子去找钱二,谁知钱二竟然矢口否认了这件事。

赵义红着眼睛吼起来:“你要是条汉子,做出的事就要敢承认!”

钱二则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赵义也不斗嘴,差人去将那晚一同喝酒的朋友找来对质。谁料,那朋友知道自己酒后失言坏了事,到了现场竞连连摆手,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见此情形,赵义尽管气得暴跳如雷,可也拿钱二没有办法。

回到家以后,赵义越想越生气,这钱二眼馋自己的老婆,竟然要谋害自己,谁知道这婆娘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呢?一想到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女人居然要联合别人来谋害亲夫,而且还害得自己断子绝孙,赵义不禁悲从心来,从此以后活儿也不干了,天天借酒消愁,醉了之后又甩手打起了老婆赵氏。可怜这赵氏,整日里都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而她居然连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

这一天,赵义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刚一推开门,忽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转眼就出了大门不见踪影。赵义不禁火冒三丈,这大白天的居然也敢在家偷汉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里,一把抓住赵氏的头发就往地上掼,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还恶狠狠地骂:“你个,伙同奸夫谋害我,让我断子绝孙,现在连大白天的也敢偷汉子!”赵氏被打得满地打滚,连连求饶,可赵义打红了眼睛,竟使命地往赵氏的肚子上踢。

过了好久,赵义终于打累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这时他也发现赵氏的下身居然流出了殷红的鲜血。赵义心里一慌,连忙跑出去请大夫,他虽然痛恨赵氏,可也不想打死她啊。大夫来了以后,经过一番检查,结果让赵义一下子脸色惨白:赵氏怀的孩子被他打掉了!赵义结结巴巴地说:“不可能,我不能生,这孩子肯定不是我的!这娘们真的偷汉子!”然而,当大夫对赵义进行了一番诊断后,结果竟然是正常的。

赵义一下子瘫倒了。

更让赵义后悔的是,大夫告诉他,赵氏因为受伤太重,虽然不致命,但已经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

赵氏伤好了以后,精神便有些失常,她经常在半夜时分忽然从梦中醒来,疯狂地将赵义推醒,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孩子,我的孩子回来了!看到没有?孩子身上在流血!好可怜啊!”赵义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内疚,因此再也没有喝酒,而是悉心地照料她的生活。然而,赵氏的病越来越严重,以致发展到最后,经常半夜跑到荒郊野外,说是跟着孩子去玩了。这一天晚上,赵义将妻子安抚入睡后,才沉沉睡去。到了半夜,他忽然发现妻子不见了,便连忙起来寻找。一直找到天亮,赵义才在村外的一处荒地里找到了昏倒在地的赵氏。

赵义将妻子背回家以后,便弄了些热水帮她洗脸,居然发现妻子的嘴边有红红的血迹!就在他吃惊的时候,赵氏醒了过来,看到丈夫以后,竟然甜甜地笑了,张开血红的嘴唇说:“我找到孩子了,我又把他放进肚子里了,过不了多久孩子就可以生下来了。”

赵义只听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让他感到安心的是,从此以后赵氏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而且再也没有跑出去过,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纺起了纱。又过了几个月,赵义惊讶地发现,赵氏的肚子也渐:渐隆了起来,他连忙请来大夫把脉,赵氏果然怀孕了!几个月后,赵氏生下了一个孩子。

做了爹爹的赵义又扬眉吐气起来,但他心里还是疑惑不解,赵氏说的把孩子吃了是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她不会生了吗?

这一天夜里,赵义闲来无事,便偷偷地跑到当初赵氏昏倒的地方仔细察看起来,居然在地上发现了一种颜色血红的花,这花很奇怪,没有叶子,只有五瓣花,像是一只小手。莫非赵氏就是吃了这花以后才治好了病?赵义偷偷跑回家拿来了铁锹,准备将这花挖出来,这花既然能治病,肯定能值不少钱。挖着挖着,赵义居然挖出了一只白色的瓶子,这花的根就牢牢扎在这瓶子里。他连忙放下铁锹,想将这瓶子拿上来,可无论他怎么使劲,这瓶子居然一动不动,似乎还连着下面的东西。

赵义一时兴起,又抄起铁锹往下挖,连下雨了也没有发觉。挖了一个多时辰后,赵义使劲将泥地,里的物件拖了上来,在大雨的冲刷下,这物件渐渐显露出了真相,竟然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而这怪异的五瓣花就长在观音手中的玉净瓶中!

赵义非常激动,连忙抱起这送子观音往家里跑。可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响起一个惊雷,赵义和那送子观音都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桃花村的村民们发现,赵氏又疯了,披头散发地在村里游走,见人就扑上来哭喊着:“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不见了……”

刨坑

吴厚德喝了一口水,不无遗憾地说:“据说,那长在送子观音玉净瓶中的五瓣花就是血婴儿。只可惜赵义太贪心,被惊雷给劈了,连那送子观音也不见了。”

妙手先生淡然一笑:“那倒未必,吴老爷知道的只不过是传说罢了,难免会以讹传讹。”

吴厚德又是一惊,差一一点打翻了手里的茶盏,他问:“难道……”

“不错,我就是赵义的后人,赵秉承。我的先人之所以说送子观音被毁了,是不想引起他人夺宝而已。这送子观音在我们赵家世代相传,已有百余年的时间了!”妙手先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如果不是碰上了这天灾,我是断然不会泄露这秘密的。”

妙手先生说,他的祖先赵义将送子观音挖出来以后,为了避免被他人夺走,转而埋藏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随后又举家迁走了。在他临终前,赵义并没有将送子观音的埋藏地点告诉给惟一的儿子,而是留下了两句诗:“花开不尽,尽头深处有人家;水流不绝,绝处逢生遇观音。”除此之外,赵义还留下遗训,这两句诗只传男不传女,而且就算猜透了这两句诗的谜底,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取出宝贝。

“我的先辈们世代务农,自然猜不透谜底,即便猜透了,也不会将这宝’贝取出来,因此直到我父亲临终前将这秘密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是赵义的后人。”妙手先生说完,深深地看了吴厚德一眼。

吴厚德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诗,居然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妙手先生,希望他能解开谜团。果然,妙手先生又说开来:“这谜底我自然是猜到了,而且也亲自到现场去察看了一番,只是宝贝仍然留在了那里,并没有将它挖出来。你也知道,送子观音是灵物,若不选好良辰吉日,恐怕真会遭了雷劈。”

“这是自然!”吴厚德连忙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吞吞吐吐地说,“先生若是挖出了宝贝,可否匀一些血婴儿给我?酬劳方面先生只管开口!”

妙手先生哈哈一笑:“我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帮你的,只是天逢大难,这送子观音留在我手中也没什么大用,不如一起卖给吴老爷,不知吴老爷意下如何?”

吴厚德一听,顿日掀起了疑心。他本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谁知道这妙手先生会不会骗自己,但转念一想,暂且答应他,如果是假的,到时候不买便罢了,谅他也不能奈我何!于是,他便连连颔首同意了。

妙手先生正色说:“我已查明,这送子观音就在顺德府境内,而且就埋藏在一座古墓之中,不知吴老爷·可听说过‘包坑’一事?”

包坑?吴厚德又是一愣,他经商多年,交人广泛,自然知道这是盗墓者的“黑话”,意思是盗墓者事先将古墓中的物品以包坑的方式卖给他人,不管墓中有多少财物,一概归包坑者所有,只是,这妙手先生为何忽然提起包坑来?

妙手先淡淡一笑:“既然我家先祖将这送子观音埋在了他人墓中,自然算是送给他人之物了,我现如今去刨开他人坟墓,也算是盗墓了。”

吴厚德很快就明白了妙手先生的意思,大手一挥,管家吴能立刻从账房送来了一托盘银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妙手先生的面前。

妙手先生对这银子居然毫不在意,他摇了摇头说:“吴老爷你轻看我了。我不要你的银子,只要你写下一张凭证,以后我若来你的粮店买粮食,按照平日的价钱卖给我就可以。”

原来如此!吴厚德哑然失笑,毕竟是个土郎中,就怕自己会在这场大饥荒中饿死。想着,吴厚德很快就写了一张凭证,作为“包坑”费交给了妙手先生。

妙手先生小心地将凭证收好,这才与吴厚德详细谈起了挖宝一事。

盗墓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一切也都归于宁静。待到一轮朦胧的弯月悄然挂上枝头的时候,妙手先生便带着吴厚德一群人从大宅后门鱼贯而出,直奔郊外而去。

一行人紧赶慢赶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便有一阵花香飘来,吴厚德心里一震,这不就是赵义的诗谜里的第一句“花开不尽”吗?果然,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一片野桃花林中。此时正是五月,满树粉嫩的桃花娇艳欲滴,煞是可人。又走了一会儿,在桃花林中居然又出现了一条小溪,潺潺流水叮咚作响。吴厚德心中暗想,看来,这桃花林尽头必是小溪的源头,而在那里则一定是埋藏送子观音的地方。

吴厚德正想着,妙手先生忽然停了下来,拿着火把四处照了照,长舒了一口气:“就是这里了。”

吴厚德一愣,这里正是桃花林正中央,小溪也未到尽头,四处更是平平坦坦,怎么就到了?

妙手先生一边指挥着吴家家丁动手开挖,一边解释说:“这诗谜是百年前留下的,这百年来,桃花林又何止增加一倍?而河流也有改道的时候。”

吴厚德直听得连连点头,心下里对这妙手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七八个大汉挖了好一会儿,终于挖到了一块硬物。吴厚德心里一阵激动,连忙上前用手掏干净下面的泥巴,原来是一块墓碑!那墓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想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墓。吴厚德又暗暗窃喜起来,当初赵义若是将这宝贝埋藏在富人的坟墓里,估计早就被人盗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插手?

几个大汉将墓碑掀开后,随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传了出来,地上顿时现出一个乌黑黑的大洞。吴厚德用袖子掩住鼻子,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去找送子观音。站在一旁的炒手先生忽然冲上来,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吴厚德一愣神,妙手先生将早已经备好的一只装着小鸟的笼子用绳子系好,抛进了洞里。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妙手先生将鸟笼提了上来,那鸟儿依然叽叽喳喳地活蹦乱跳。妙手先生淡淡一笑:“行了,可以下去了,里面没有什么毒气。”

吴厚德这时反倒害怕了,不敢贸然进坟墓,而是让管家吴能带着两三名家丁下去将送子观音给请出来。

吴能等人进去不多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吴厚德感到了阵阵寒意:这老天怎么在这个时侯下起了雨?莫非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惹怒了观音?他心里正嘀咕着,吴能就抱着一尊半人高的物件从墓穴中爬了出来。吴厚德赶紧接了过来,连看也不看,就急匆匆地带着人往回赶。

天快亮时,一行人浑身湿漉漉地赶回了吴家大宅。吴厚德顾不上换衣服,赶紧派人送来温水,亲自将送子观音身上的泥水一点一点擦去。不多时,一尊面容端庄、左手捧着翠绿色玉净瓶的送子观音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让吴厚德吃惊的是,这玉净瓶中竟然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血婴儿!

妙手先生捋着胡须说:“这血婴儿本就不是玉净瓶中之物,而是需要两夫妇右手食指的十滴血,一并滴人这玉净瓶中,然后填人自家祖坟上的泥土,再将这送子观音置于露天之下,吸收日月精华,百日之后,方可长成血婴儿。除此之外,心不诚者,永远也得不到血婴儿。所以吴老爷还是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吴厚德一咬牙,说:“妙手先生,这送子观音多少价钱才肯转让给我?”

不料,妙手先生哈哈一笑,用随身携带的一块红布将送子观音小心包好,让自己的小徒弟抱好,竟转身离开了。妙手先生说:“吴老爷不必心急,给你三天时间,先想好了再来妙手精舍找我吧,你怎么不好好考虑一下,也许这送子观音本身就是假的呢?”

吴厚德一愣,竞忘了出门送客,眼睁睁看着妙手先生师徒二人离开了。

搅局

这妙手先生究竟是不是个江湖骗子呢?可如果他是骗子又为什么要提醒我呢?吴厚德被这些问题纠缠着,连头都要大了。一连几天,他满脑子都是送子观音的事情,连粮店的生意也不管了,全都交给管家吴能去打理。

这一天吴厚德在家里看着几个腹部平平的妻妾,心里郁闷极了,正要借机发火,吴能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说:“老爷,大事不好了,妙手先生手里的送子观音被油店的郑老爷给买走了!”

吴厚德大吃一惊,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就跟着吴能火急火燎地赶到清水桥边的妙手精舍。这妙手先生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吴厚德一见,不由得怒从中来,大声责怪起来:“先生早说好了给我时间让我考虑,怎么又将送子观音卖给别人?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妙手先生竟然不生气,反而客气地给吴厚德倒了一盏茶,之后才笑眯眯地说:“吴老爷,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吴厚德一下子没了话,想不到自己这一犹豫.竟然忘了约定的时间。正尴尬着,管家吴能凑了上来,陪着笑说:“先生可否行行好,让郑老爷将那送子观音让给我们老爷?”

吴厚德也连忙回应:“是啊,是啊,郑老爷出多少价钱,我们就多出两成!”

妙手先生一脸为难:“这,这恐怕不好吧?卖出去的东西,哪还能要回来呢?”

吴厚德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开油店的郑老爷也是顺天府的大户人家,据说他当年是因为风流成性,得了脏病,医治好了以后,虽然成了家,但至今仍膝下无子。更重要的是,吴家和郑家世代都不来往,甚至有生意上的冲突,见面如见仇人,怎么可能将送子观音让给自己呢?

吴能见自己老爷一脸悲伤,只好继续哀求:“先生就看在我们老爷辛辛苦苦陪你将这宝贝挖出来的份上,帮帮他吧。再者说,这送子观音我们并不要,只要有了血婴儿,给我们家老爷留个后,一切都好说啊!”

妙手先生沉吟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去试试,两天之后再烦劳吴老爷来敝处一趟!”

两天l时间一过,吴厚德就带着一大叠银票兴冲冲地赶到了妙手精舍,妙手先生果然一脸微笑地在门口候着,在他身边的桌子上,正摆放着那尊送子观音。吴厚德心里一阵激动,将二手中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放,抱起送子观音就要离开,不料却被妙手先生给拦住了,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说:“不忙不忙,我和郑老爷磨了两天嘴皮子,这才从他手里将这玉观音借了来,说好三个月后便原样归还,还签了字画了押,还烦请吴老爷也签个字吧。”

吴厚德接过来一看,白底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除了有妙,手先生的签名,还有郑老爷的印章。他顿时明白了,这妙手先生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证明这送子观音确实是真的啊!

吴厚德花了三千两白银高价“借”来了送子观音后,便立即按照妙手先生的秘方,取了自己和小妾的十滴食指血液,滴入送子观音的玉净瓶中,然后又挑选了良辰吉日,从祖坟上取来终年不见阳光的湿土,将玉净瓶填满。此外,吴厚德还让管家吴能请来工匠,在后院建造了一个高台,将这送子观音供奉了起来,每天一日三次都亲自上去烧香礼拜。

这一天,心情大好的吴厚德带着小妾上街玩耍时,意外地发现,一段时间他没有露面,那些原本整日围在街道两旁的乞丐竟然少了许多,原本因为天灾萧条不堪的集市竟也像往日一般热闹了。吴厚德一时兴起,又犯了经商时的老毛病,见到商铺就进去问问行情,不料这一问竟差点昏倒,现在的米价居然比平日里还低了一成!

真相

吴厚德再也没有玩耍的兴致了,跌跌撞撞回到了家里,命人将管家吴能叫了回来。吴能一到,吴厚德就连忙问:“咱们囤积的那些粮食都腾出去了吗?”

吴能恭恭敬敬地回道:“仓库里的三万石粮食早已经销售一空!”

吴厚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过来,笑眯眯地问:“这次咱们又赚了多少钱?”

“老爷,这次我们一分钱都没有赚到,反而还亏了一千多两银子。”吴能说,就在粮价高涨的时候,妙手先生忽然带着吴厚德签字的凭证来到粮店购买平价粮,一下子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的粮食,几乎将仓库都给掏空了。几天之后,市面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低价粮食出售,一下子将整个粮食市场给搅乱了……

吴能还没来得及说完,吴厚德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滩鲜血,昏了过去。

醒过来以后,吴厚德疯了一般冲到后院的那高台上,一把将送子观音扯下来,砸开玉净瓶一看,里面除了泥巴和暗红色的血污之外,一无所有!

“来人!去把那妙手老匹夫给我抓来,老子要剁了他!”吴厚德红着眼睛大吼了起来。

“老爷不可!”管家吴能连忙叫了起来,“老爷您听我说,妙手先生曾提醒我们这送子观音不知真假,是咱们自己求着人家要买的,而且那平价粮食凭证也是老爷亲笔所写,亲自盖章,咱们吃了亏也找不到人家头上啊。再者说,妙手先生手上还有老爷签了字的租借送子观音的借条,若是他较真起来,咱还得赔人家这玉观音啊!”

吴厚德一听,顿时泄了气,可为什么郑老爷也被牵扯进来了?莫非他跟这妙手先生合伙来搞垮自己?想到这里,他立即召集了一伙人,气呼呼地要去郑老爷府上问个清楚。

可大门还没走出去,郑老爷就带着一帮家丁气势汹汹地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双方一接触,就像火药遇着了火星,闹得不可开交。一番折腾后,吴厚德和郑老爷终于弄明白了,这妙手先生用这送子观音先后上了两家的门,他明知吴厚德和郑老爷有世仇,不会互相通气,因此就伪造了两家的印章,互为证据,以致他们两家损失惨重。敢情这是人家设计好了圈套让他们两个钻啊!

这两个冤家有生以来第一次团结了起来,一齐率人赶到了清水桥边的妙手精舍,果不其然,这精舍早已经人去楼空,那妙手先生也不见了踪影。

吴厚德一怒之下,一脚踹开了大门,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尊送子观音,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大步走上前,将那送子观音砸在地上,顿时碎成一片,一本账册从那观音的肚子里露了出来。

吴厚德将账本捡起来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石大米和每一两银子的去向,妙手先生居然一分未得,这些钱全部都捐给了逃荒的难民和穷苦的百姓。更让吴厚德和郑老爷害怕的是,在账本的后面还详细记下了他们两家在经商时违法犯罪的事实,而且笔笔证据确凿!

这是妙手先生在警告自己啊!吴厚德心里一慌,手一抖将这账本扔进了正燃着的火炉里,账本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可火炉里居然还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管家吴能连忙让家丁将那东西掏了出来,竟然是一个个锡字。吴厚德和郑老爷拼凑了半天,终于拼出了两句有些拗口的诗:“天有眼,奸商恶贾无子孙;地有灵,纵有观音也枉然。”

吴厚德和郑老爷脸色惨白,对视一眼后,踉踉跄跄地带着家丁回了府中。几个月后,吴厚德和郑老爷竟不约而同散尽家财,拖家带口远遁他乡而去,而送子观音的传说依然在顺天府广为流传……

神匠和观音

神匠的主要工作是帮寺庙里塑造菩萨。

和尚双手合十,唤了声:阿弥陀佛。

神匠见是和尚,就问:出家人,有啥事就说吧!

和尚说:为神事而来。神匠说:我只塑女身。和尚说:我要塑尊女神,是观音。

神匠只塑女神,这是方圆百里人人皆知的。神匠的女神塑得活。以前神匠也塑男身,塑得也挺有名。可自从妻子死后,他就只塑女身了。神匠的女神塑得真,就像一位真神那么慈祥地站在你的跟前,听你的苦,听你的忧。

神匠就随和尚到了一座庙。庙很新,和尚说:这是我化了20年的缘才盖起来的,目的就为塑这尊神。和尚说得很凄凉。和尚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说:照图上这女人的样子塑,一定要塑活。图上是挺俊秀的女人。神匠觉得很面熟。

和尚说,把她塑成个观音吧!你行的。神匠没有言语。

神匠一连三天都在喝酒。和尚在念他的经,念得很专一。

第四天,神匠就开始找料了。找料是为“搭骨架”。神匠选料和别人不同,他除主躯是两根硬木外,剩下选的都是白蜡、桑之类的有弹性、有韧性的软木。神匠认为:女人的柔不在皮肤,而在骨子里。

骨架搭好了,神匠就开始糊泥。泥糊得很快,不到三天,形状就出来了。

和尚一直在前堂念他的经。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有人到前面唤他过去吃饭,也不问他进展如何。神匠觉得这样很好。

这一天该“洗尘”了。就是给神洗澡,从头上浇一盆清水。洗去尘世的灰垢,好干干净净地做神。神匠不这么认为,他说神是人变的,他给神洗尘,是洗神味儿。

“洗尘”是最神圣的时刻。神匠把门和窗都用布遮得严严实实,因为这是他的绝活,就是往神身上涂抹他的汗水。神有了人味才是神。神才活。

神匠要给观音涂抹汗水了,神匠很激动。这时,门开了。和尚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神匠心里一惊,他觉得他身体里的一种东西就像夏天里的一块冰,正在慢慢地融成水。

和尚说:用我身上的汗吧,你看,我身上都是汗呢!

神匠想拒绝。神匠想我是神匠,哪能用你的呢!可神匠身上的汗没了,神匠就觉得身上发冷。神匠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神匠没有流露出来。

和尚看着观音,就对神匠说:她身上能有我的味儿,我就知足了。我这20年没有白苦。

神匠的心一颤,泪差点流出来。

到秋天了。神匠看着落叶,心想:该给观音安“心”了。

神匠的女神塑得活。神匠认为:那是有心的缘故。人有心才能活,神也是,神没有心怎是神呢?那是一具泥胎。旁的神匠认为他这是多此一举,他们说世人活得苦,活得浮躁,有个寄托,有个作揖叩头的对象就行,有心无心都是泥胎,都是自己骗自己,骗局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呢!

神匠不那么想,他说:神是人变的。人和神都是一样的,都有心。没有心哪能活呢!

那天,神匠对恋在观音前不愿离开的和尚说:安完心神才是神,你现在拜的是泥胎。和尚不解。神匠说:你出去吧,我这就给观音安心。

和尚看了看观音,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神匠就听到前堂传来木鱼声。声很乱。神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神匠就用手从头到脚摸着他的活儿,泪,稠稠地流下来。

神匠看着观音。观音也望着他,甜甜地笑,笑得神匠心里空空落落的。神匠就扑通跪下了。神匠从没有给他的活儿跪过,这次不同,他跪下了。

神匠看着观音说:他就是爱你的那个人呢!你知道吗?他就是为你而出家的那个人!

观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很博大很宽容。神匠说:他在和我斗呢!说实在的,我不想赢他,可不赢不行,你是我的女人……

神匠就再次审视他的那尊观音。猛然间,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他自言自语道:该走了……

一炷香后,和尚推开了门。和尚看到神匠倒在血泊里。神匠的心没有了。

和尚看到观音的心口有一颗鲜红的心,正在有节奏地跳着……

和尚看着观音的脸,观音笑得更美了,更真了。和尚觉得在观音的笑容下,他只有永远低着头。

和尚猛然间明白了他为什么永远拥有不了那个女人。他知道自己一辈子只有当和尚了。和尚便很苦地呼了声:阿弥陀佛。

观音赖婚

东有普陀山,西有洛阳桥,相隔千里千,却有一段奇妙的故事。

传说有一天,观音菩萨在普陀山念经念倦啦,讲法讲乏啦,便想到人间凡界去赏景解闷。于是她手托净瓶,脚登莲台,悠悠然飘过东海大洋,到了福建泉州府的洛阳地界。忽听得下面有哭喊呼救的声音,她低下头一看,原来脚下是一条奔腾入海的大江,一位老艄公摇着一只摆渡船,被卷入了漩涡,值打转转,船上乘客惊恐万状,男嚎女哭,呼爹喊娘。观音见此光景,急忙将杨枝抛入大江,压住浪头,拯救渡船脱了险。然后按落祥云,变成一个年轻美貌的渔姑,走到老艄公面前问道:“老人家,这里水流急,漩涡多,引船摆渡,多艰险啊!为什么不架座大桥呀?”

“百姓们早就盼着有一座桥啦,可是难啊!”老艄公深深地叹了口气,朝四周望望,接着说:“知县假意说造桥,今天摊银,明朝催粮,到头来都落了他的腰包!”

“知县昏庸,你们为什么不到泉州府去告他?”

艄公摇了摇头,望着东去的大江,愤债地说:“知府知县一样刁,派民夫,要石料,只造官宅不造桥!”

观音说:“老人家,我们自己造吧,造座又高又宽的洛阳桥!”

艄公听了,得着花白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前几年来了一个姓韦的后生,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莫非你们是……”

观音听说有个后生也想自己造桥,不觉暗暗称佩,见老躺公误会了,便红了红脸孔问道:“那位后生到哪里去了?”

“自从那次给他摆渡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他在家乡,日卖草鞋,夜打石块,准备造桥呢。”

“哦,难为他一片好心!”

“好心是好心,可是造座大桥,需要多少银两哪!”

观音存心要帮助那位后生造桥,于是笑着说:“金子银子,向财主要嘛。”

“财主吝啬,难拔他的一根汗毛!”

“只要你老人家肯相帮,我自有妙计。”

“只要姑娘能造桥,我一定效劳!”

两人越说越投机,乐得老艄公合不拢嘴。

第二天,正是三月初三赶庙会,人来车往,可热闹哩。老艄公一清早摇着渡船,观音端坐在船头,逆水而上。两岸等着过渡的人,都觉得奇怪,一齐招平呼喊:“老艄公!快把渡船摇过来,我们等着过江呢!”

艄公看看南岸,又望望北岸,连连摇头答道:“今天不同往常,老汉摇船不摆渡!”

乘客们一听急啦!有的大声高喊,催他赶快靠岸,有的好言相告,求他快去摆渡。艄公只笑不答,将船驶到江心抛了锚。那小小铁锚沉到江底,象生了根似的,渡船在急流中平平稳稳,纹丝不动。老艄公站立后艄,抱拳向两岸打拱,高声说道:“各位听着!这位姑娘要在这里造桥,手头尚缺银两,要是有人用金银铜钱掷中了她,姑娘她日后必有重报。”

两岸乘客一听,呆啦!这个说,艄公年老讲胡话,那个讲,想在这里造桥,除非她是神仙下凡!有的还说,那姑娘又没有穿着铠甲,金银铜钱掷在身上,不怕打出血来吗?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掷金银的。

此时,两岸的人越聚越多,人缝中钻出一个破落户子弟,大声起哄说:“姑娘若能以终身相许,我们就掷金银铜钱!”一班富家子弟立即附和起来。观音暗暗气愤,但转而一想,若不依允,哪来钱造桥?于是气也消了,脸也红了,悄悄地对老艄公细语了一阵。老艄公先是一愣,接着含笑点头,亮开嗓门向两岸说道:“这位姑娘说了,为了造桥,不论贫富贵贱,要是有人用钱掷中了她,愿以终身相许。三天为限,老汉保做大媒!”

锣不打不响,灯不拨不亮。老艄公这话一出口,激起两岸人声沸腾,几百双眼睛都仔细打量起姑娘来。只见她:身穿小袄,腰束素裙,头挽乌发,耳垂玉环,眼荡秋波,脸泛笑窝,活象朵出水的芙蓉,美极啦,惹得那些财主富商,豪门子弟,垂涎三尺,争先恐后地差人抬来一筐筐铜钱,吵吵闹闹,熙熙攘攘,争着向姑娘掷去。真怪!掷了一筐又一筐,来了一群又一群,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掷中姑娘的。那些铜钱或者金子或者银子,不是从她头上飞过,就是在她身边飘落,全掉进了船舱。此事十传百,百传千,轰动了泉州府。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富家子弟,掷完了钱掷碎银,掷完了碎银掷黄金,掷完了黄金掷元宝,个个掷得发了疯。直到第三天傍晚,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掷中姑娘哩。

这时候,上八洞神仙吕洞宾,变成一个自发苍苍的老头,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他心里暗暗好笑;“观音啊观音,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我老吕到要看看你这个观音菩萨如何与凡夫配婚。”

事有凑巧,一个卖草鞋的后生,刚好挤到吕洞宾身旁。这位后生见姑娘如此侠义,又如此美貌,不觉产生了爱慕之情:今生若有这么一个姑娘作伴,志同道合,那真是依心依想了!他摸摸口袋,只有一个铜钱,欲掷又止,欲走不忍,挑着草鞋担,直望着船上的姑娘出神。

后生的一举一动,吕洞宾全看在眼里。于是,他拍拍后生的肩,笑呵呵地问道:“后生呀,你也想试试?”后生见人动问,更觉不安,脸一红,低下了头。吕洞宾风趣地说:“千里姻缘,月老牵线,你如有真意,我一定成全你的心愿}”后生腼腆地说:“我是个穷汉,身边只有一个铜钱,纵有共同心愿,也掷不到她的身上。老伯快莫见笑了!”接着,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了吕洞宾。

原来,这个卖草社的后生,正是观音要赞助的人。他姓韦名驮,二十几岁年纪,孤身一人,住在一个山里。前几年,他看官府每以造桥为名,欺诈百姓,非常气债。于是编卖草鞋,凿打块石,熬筋苦胆,积蓄资材,发誓要造洛阳桥。

吕洞宾本想作弄一下观音,想不到韦驮也是个造桥的有心人。心想这样更好,万一观音怪罪下来,自己也有个借口。便向韦驮附耳低语,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阵。韦驮连连点头,在脚边拣了一块石头,将那个铜钱敲成碎末。还未站起身来,忽听老艄公大声说道:“天色已晚,三天过去了,没人那中姑娘,老汉要摇船回去了!”吕洞宾急了,催韦驮快掷。韦驮一慌,也没看准姑娘,猛将手中的碎铜钱向江上掷去。吕洞宾在旁“呼”的吹了一口气,那些碎铜钱全撒在姑娘身上!两岸欢声雷动,闹得观音菩萨涨红了脸孔。她拾头一看,只见吕洞宾正朝她哈哈大笑呢里观音菩萨恨煞了吕洞宾,真想一走了事。但造桥大事未完,怎可失信于民。只得硬着头皮,请艄公摇船靠岸,将吕洞宾和韦驮接到船中。

韦驮下得船来,不敢看姑娘一眼,低着头,红着脸,帮艄公摇船去了。吕洞宾走到船头,连连拱手说:“大士要招凡夫配婚,我老吕特地赶来为你做媒呢!”

观音菩萨哭笑不得,正要斥责吕洞宾,老艄公却呵呵大笑起来:“巧!巧!姑娘,这位就是一心想造桥的姓韦后生!”

观音听说掷中她的原来就是那个卖草鞋的后生,不免心中一喜,脸上露出笑容来。吕洞宾见了,连忙上前讨好:“大士啊,我知道韦驮早有造桥之心,所以才给你做的媒呀!”

观音一听,连粉脖儿都红了。心里想:让韦驮监工造桥,正合我的意愿,但你吕洞宾从中作弄,就太不应该了。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如何向韦驮和老艄公交代呢?她沉吟了一会,回头对老艄公

说:“老人家,这造桥大事,就委托你们两位了!至于这亲事么,等到洛阳桥造成那天,自有分晓。”说罢,看也不看吕洞宾一眼,驾起莲台,飘然而去。吕洞宾自觉没趣,也悄悄驾云溜走了。

艄公和韦驮受观音之托,日夜监工造桥,没有半点怠侵。不到二年,一座雄伟壮观的洛阳桥造起来了。据说大桥落成那天,观音菩萨果然坐着莲台来了,谢过了老艄公,将韦驮带回了普陀山,不过佛规森严,他们没有拜堂成亲,只成了“对面夫妻”。你看,在观音殿上,观音菩萨佛像的对面,不是塑有一尊韦驮的像吗?多少年来,他们一直这样面对面的坐着。

孙悟空见观音

唐僧师徒一行四人往西天取经,路上又碰上了妖怪。经过一场恶斗,孙悟空只身逃了出来,唐僧、八戒、沙僧都被抓走了。悟空想,只能到南海去求观音菩萨了,于是一个筋斗云,到了普陀山下。正想进山,只见山脚下建了一幢房子,门前竖着一块牌子,上书:“进山须购门票,每人白银一两。”可是,孙悟空是行脚僧,只受斋饭,不接银两,他想了想,还是去天庭求救吧。

孙悟空又一个筋斗云,到了南天门,正想进去,只见南天门外也建起了一座收费亭,上写着:“进天宫请买票,每人银子一两。”孙悟空正在疑惑,从收费亭中走出一位神仙,原来是财神爷赵公明。赵公明告诉孙悟空:“近来天庭财政吃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前些日子佛祖见玉帝也买了票,请大圣体谅一下小神。”

孙悟空叹了一口气,决定去高老庄,找猪八戒的丈人高太公去。见了高太公,孙悟空说明原由,太公连忙吩咐家人捧出一盘银子来。孙悟空本来只想拿一锭,想想今后买门票的时候多了,就拿了十锭,茶也不曾吃一口,就走了。

到了普陀山,孙悟空拿出银子买了门票,赶紧上山去拜见观音。观音问:“我这几日心神不定,恐你师徒有难,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孙悟空说了事情经过,观音道:“怪不得近来上山烧香的人少了,如此下去,我也要打饥荒了。”

然后,观音随孙悟空启程,救出了唐僧等人。临分手时,观音问孙悟空:“你还有银子吗?给我几锭,我那些道友都居住在名山之中,以后我前去访友,可能也要买票,否则也见不到他们了。”

观音土

这天一早,“砰砰砰砰”,有人敲响了黄土庙的庙门。年景不好,香火凋零,小庙里还剩下一个老和尚,名叫苦命禅师,每天依旧念经持诵,算是有定性了。禅师修炼甚苦,每天日中一食,几乎断绝了人间烟火,但在凡人面前,他却十分平和,家常琐事,无话不谈。山村偏僻,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香客,来烧香都是找他诉说烦恼的,苦命大师耐心开导,总能让他欢喜而归。还有就是乡民们识字少,没什么文化,有个红白喜事,或者遇到乔迁开张,就来找他写个对联,起个名字什么的,老和尚读了很多佛经,随口道出都是好词好句,多年以来,没有一处不妥帖美妙的。

这么早谁来?苦命禅师正在纳闷,打开门一看,是祥和食府的赵掌柜。苦命禅师笑道:“赵掌柜日理万机,每次光临,不是分店开张,就是添丁进口。我记得两年前你来,府上才刚添了一孙儿,这次,莫非又……”

“唉,别提了……”赵掌柜声音哽咽,两行老泪已经流了下来:“山下在闹灾荒,家家缺吃,连我这开米铺饭庄的,也不得不克扣生活。也就是两年前才出生的那孙儿,耐不住饿,趁人不注意去爬后堂的案子,结果扳翻了一大盆开水,当场烫了个周身稀烂,几天后就感染病死了。”

“啊……”苦命大师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禅师,”赵掌柜擦干眼泪,说,“要不是我自己孙儿也被饿死,有的事我也不敢说,看这个情景,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就说每天来买馒头的人吧,半夜就得排队,哪是买,简直是抢啊,一两银子一个照样有人要!老百姓都不觉察,一个个还挺兴奋的,还有人做转手买卖发了财。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面粉紧张得要命,不搀白泥巴的根本就买不到了。不卖吧,有人说我囤积居奇,故意装怪,卖吧,那白泥巴掺得也太重了,以前都是掺一厘、两厘,现在两三成都算少的了,唉!”

“理解理解。”苦命禅师点头说,“你怕吃出问题。”

“要是怕吃出问题,我也就不来找你了。”赵掌柜摇摇头:“我县的白泥巴质量非常好,曾经有道名拉面,专门要放些这泥巴,吃起来面才筋道。可面里掺泥毕竟不是好事,现在不得不掺,我想请你给它取个新名,也算是不欺百姓。”

“管它是泥还是面,只要能吃,拿来充充饥又何妨。”苦命禅师倒看得开,说:“那就叫‘和尚面’吧。万一有人吃出味道不对,你就说这本来就不是面,而是‘和尚面’,要问这名字谁起的,你就说是我好了。”

“和尚面?”赵掌柜眼前一亮:“这名字好!既不失真实,也还算优雅。”他欢天喜地地回去,过了两天,苦命禅师下山看时,他正在满头大汗地领着伙计卖个大“面”白的和尚面馒头,因为便宜,买的人排起了长队。

然而没过几天,赵掌柜又来了,告诉苦命禅师:现在掺土要少了四成,立即就会有两成人饿死。

“四成还没有危害吗?”苦命禅师警觉地问。

“当然有啊!”赵掌柜心里雪亮:“别说吃肚子里,光做出来也不敢再做成馒头,不然噎也把人噎死了。只能把面尽量发开,做成一种松软的糕,还勉强吃得下去,这种见鬼的糕,叫它什么好呢?”

“叫它忍者糕吧。”禅师说:“大家都忍着点,灾荒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十几天,老百姓都在抢购一种叫“忍者糕”的便宜食品。谁都可以看出来,这种食品的供应也越来越少了。

赵掌柜再去黄土庙,苦命禅师忍不住了,说:“你还要加土?”

“不是加土。”赵掌柜平静地说:“已经没有面粉了,土都抢得厉害,求你再给取个名字吧。”

“我取不出!”苦命禅师生气地说:“光改个名字有用吗?土能顶面粉?吃了不生病才怪!”

“不是生病。”赵掌柜平静得出奇:“是要命,很多人吃了拉不出,直接就死了。”

“那你还敢卖?”苦命禅师激动起来:“简直是昧尽了天良!”

“那你说怎么办?”赵掌柜反问他:“我店里什么都没有,早就该倒闭了,我要是倒闭了,他们更没有吃的。我只恨自己没能看开,要给孙儿吃点泥巴面,他还死不了那么快。”

苦命禅师最终也没说话,赵掌柜左等右等,最后自己下山去了。苦命禅师不放心,第二天就悄悄去看,只见他门前摆着满筐的馒头,却没有一个人买。一个年轻人掰开其中一个,咬一口就吐了出来,说:“这是面做的吗?明明是土!妈的奸商,欺负我们是傻子?老子砸了你的店!”

“我早就听说面里掺土的事了!”另一个年轻人说:“以前还是面里掺点土,现在倒好,是土里稍微掺点面!这心也太黑了!”

“砸了他的店,砸了他的店!”很多人喊起来,有人开始冲进屋去抢东西。另外一帮人抓住店老板,一边打一边问:“是谁让你改换什么‘和尚面’的,老子当天就吃出不对!”

“慢!”苦命禅师上前拦住大家,说:“是我让他改的。和尚面加的是两成土,忍者糕加到四成,今天的全是土,因为根本就没有面了!”

“什么?”大家一阵咆哮:“是你这个老秃驴?看我不打死你!”然后有人打赵掌柜,有人打苦命禅师,没一会儿,两人都一命呜呼了。

苦命大师快咽气的时候有人问了他一句:“这是什么土?”他艰难地说:“这是观音土,可以吃的,不过要记得多喝水。”大家自然不信,便有人又去踹了他一脚。

然而有人却去拿那馒头了。“不能吃!”有人高喊:“那是土!”不料拿的人不屑道:“但这是观音土。”

那年灾荒又持续了三十多天,老百姓靠观音土填肚子,有很多都饿死了,但绝大部分活了下来。

赵掌柜家早被大家哄抢一空,他儿子赵聂也就开不了铺子了,成了一个普通的雇农。他自从儿子被开水烫死后,经常有些呆呆的,大家经常取笑谩骂他,故意问他:“观音土是什么土?莫非就是白泥巴?”他很认真地说:“不是,观音土是观音土,不一样的。”大家就都笑,有的还踢他两脚,骂道:“哼,果然是奸商之后!”

但是每到灾荒,或者生活困难,人们走投无路时,又会开始吃观音土。并希望这能带给他们无穷的能量和幸福。

罗聘画观音像

有年夏天,罗聘陪妻子白莲去观音庵敬香。途中经过二道茶庵,他们与尼姑慧果认识,便进去拜佛,顺带歇脚喝茶。

迸去才一会儿,天上突然起了雷暴,一阵旋风把神龛上的帷帘卷在供桌上的蜡烛火上,烧了起来。亏得罗聘手快扯下帷帘,连拍带打,才没烧起来。罗聘要赔庵里三丈黄绫,慧果不让赔。推来让去罗聘说好要画一张佛像,送给庵里。

罗聘的画,南北闻名,如能送幅佛像,就能替小庵增辉,慧果自然高兴。她等呀等呀,一直等到门外树叶黄了,还没有看见罗聘把画送来。她心里着急,就寻上门来。

罗聘在家刚把佛像裱好,想托人送去。白莲娘子告诉她:"先生为画观音大士像,要用一种特别的颜料,一个多月前,才有人从杭州捎来,所以耽搁了时间。”

慧果把画打开一看,咦!奇怪!竟是一张白纸,罗聘只是笑笑,卷好画轴,递给她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慧果还疑疑惑惑,白莲娘子才告诉她:"这幅画晴天看不出来,到阴天落雨时,才会显出神像来,你要好好保管。”

一天早上,天色阴沉下来。慧果敬早香时,忽然看到白纸上竟现出观音大士像。喜得她口中不住念佛,跪下来叩了好几个头。中饭后,就下了一场大雨。等到雨过天晴,怪事!画上的观音大士像又隐去了。

这事一传开,都晓得二道茶庵里有幅观音像,能显灵预报下雨。远近的村民百姓,都来烧香拜佛。这事也传到参府田大人的耳朵里,他就坐上轿子,带着儿名差人到二道茶庵查看。

进了庵,田大人问:"听说庵里得了幅宝画,拿来让我瞧瞧。”

慧果手指画轴说:"喏,就是这一幅!”

"哪是宝画?这,分明是一张空白纸嘛!”

"出家人不打诳语,天快下雨时,菩萨才显灵哩。”

田大人一听,把脸一沉:"哼,妖言惑众!想骗人钱财!念你出家之人,不再追究,可不准再拿白纸骗人。来人啊,将画抄了,带回府衙!"说完,坐上轿子走了。

这事惊动了四邻村民,都上前帮她出主意,要她找罗聘先生再画一幅。慧果只好进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聘。白莲娘子告诉慧果,画那幅画,用杭州找到的一块药石研磨当墨画出来的,观音像平常看不出来,下雨前因为潮湿,画像才会出现。要再画一幅已没有药有了。

慧果后悔不迭,只怨自己不懂,把它说成菩萨显灵,给田大人抓住把柄,惹了祸。罗聘安慰了她几句,便到参府去找田大人想把画要回来。

田大人听说罗聘求见,知道准是来讨画的,急忙藏好,才招呼接客。

罗聘呢,早已想好计谋,一见面,便开门见山说:"田大人,我不知你欢喜画,我这幅观音像画得并不好,你喜欢我给你重画一幅。"田大人一听,高兴得嘴也合不拢:"好,你是画中高手,今后,我要替你扬名。”

罗聘要来笔墨,飞快地在纸上画起来,不多会儿,一幅观音大士像就画好了,活灵活现,清清楚楚。

田大人笑得口水淌下来了,趁着热闹劲,罗聘叫把原先画的那张拿来比较比较。田大人把那张白纸拿来,罗聘把它一卷,笑着告辞走了。

不一会,田大人才醒悟过来:"哎呀,我上当了!这画阴天显灵才是宝,现在晴天也有像,遇见阴天哪能分辨呢?”

可那幅画已回到罗聘手里,再也要不回来。罗聘呢,生怕别人再到二道茶庵去闹,也没有还给慧果,只是又给重画了一幅送去。所以,后来二道茶庵里的观音大士像,阴天就不再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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