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梦想开始的地方心情日记

文章 2019-07-12 12:12:19 1个回答   ()人看过

12年前的1996年,我从鲁甸二中毕业,以高考第一志愿被昭通师专中文系录取,成为师专的一名学生,1999年毕业至今,我一直以就读于师专而自豪。我的自豪完全来自于自己的偏执。在这个学历大跃进的时代,我不屑于在走出师专校门之后,重新找一所听起来更像大学的学校,用几万块钱和三年或者更多的时光,去换取一个本科毕业证。为了验证师专发给我的中文系专科毕业证书,绝对有本科的含金量,我用在师专老师们交给我的知识,自己没有另外再花什么功夫,通过了中文本科自学考试。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毕业于师专与毕业于其他学校最大的区别在于:师专毕业生,专科学历,本科文化。但更多的充满自信的校友,他们懒得从形式上去证明这一点。据我所知,毕业于昭通师专的诗人雷平阳,一直固守着母校颁发的专科毕业证书。在我的心目中,师专是一所优秀的大学,所谓“大学无疆,大人有容”,师专当之无愧!我在主考自学考试的某大学,参加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该大学人文学院的一位教授提出如下问题:“《圣经》的作者是谁?你为什么不在引文的注释中注明?”我至今想不通的是:被提问者脸红了,提问者为什么不脸红?相比之下,师专默默无闻的老师们,他们渊博的知识、扎实的学问,让我们肃然起敬。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就读于师专中文系,获得的不仅是一纸毕业证书,而且还有一颗鲜活、饱满、柔软、坚韧并富于人性光辉、人文情怀的心灵。如果说知识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学到,那么,这样的心灵,就不是所有学校都能熏陶出来的,包括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学。就这一点而言,我对师专永远感恩戴德,对教过我的老师心怀感激,对没有教过我的老师充满敬畏。我正是以师专熏陶的心灵,度过了贫寒苦涩、激情燃烧的三年校园时光。

对我来说,师专还给了我文学梦想,成为我文学梦想开始的地方。

1996年,师专中文系以其浓厚的文学氛围,作家老师以其对文学的纯粹真诚,其他老师以其对文学的友善宽容,深深地吸引和打动了我这个文学爱好者。当时的野草文学社,成了我们一大当子人的文学之家。走出校门之后,师专给我的文学记忆一生难忘。

母校在腾飞,而我们的成长却像蜗牛,对此深感羞愧。

作为一个高烧不减的文学爱好者,我最想说的是,文学给予我的馈赠太多了。和大多数贫困学生一样,我的校园时光贫寒苦涩。我那时候对文学的爱好,以阅读为主。贫困确实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多麻烦,比如吃不饱、穿不暖。而读书最能有效缓解那种饥饿感,你感觉到肠胃变空的时候,一个叫做心窝的地方会被书本中感动你的东西所充满。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事业确实可以比体育事业更容易发展起来,它完全不需要什么装备,对营养补给的要求降到最低限度也不是什么问题。如果说中国是一个体育大国,那它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文学大国呢?所以,为了表达对文学的虔诚,适当挨一下饿也是应当的。以文学御寒,同样从人的心窝那里开始发挥作用。读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我们都常说“心头一热”,只要心头暖和了,穿一件破棉衣也能度过昭通的冬天。对文学的理解,所有直截了当的说法都会流于粗浅。在学校补助和家里给的钱不够用的情况下,文学喂养了我的身体,也喂养了我的灵魂。虽然我没有像那些用化学添加剂饲养的牲口一样茁壮成长、迅速出栏,但我的体内不含毒素,如果说我也在成长的话,那么,这种缓慢的成长可能是健康的。我对在鲁甸县城里度过的中学时代所经受的饥饿与寒冷总是有刻骨的记忆,那是因为我当时读书太少,我的心也太小,接纳不了文学给予的馈赠。

参加工作以后,文学给我的是非之心、善良之心、卑微之心,使我得以将自身比较完整地保持下来,始终对一些人和事不以为然,对所经历的生活知道感激,对身在其中的世界充满敬畏。我的故乡是一个被我在写作中称为“姑娘草坡”的小村子,连我们的足迹都装不下的一个小地方,也可以是整个世界的缩影。如果我没上过高中,没进入师专,不热爱文学,那么,我永远不可能明白小小弹丸之地藏着多少人间的苦楚!作为一个祖宗几代都是农民的人,我们的身后是一个农民家庭,是一个村庄,是一种宿命,如果我不热爱文学,我就是迟钝的、麻木的,对这些将一无所知。我们生活在一个纲领和蓝图在高空铺陈,月光照白地上的万事万物的时代,一个民工忽然累死,弥留之际仰望星空,月明星稀,他在浩瀚的苍穹里面能够看到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看到高空的铺陈之物。文学会告诉我们,他看到了什么。

文学为我们恢复了人的正当位置,它给了我们一颗完整的心,唤醒了我们的灵魂,打开了整个世界,并在我们的心与世界之间开辟了一条通道。如此丰厚的馈赠,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我以为是没有。一些人认为他为文学牺牲了所谓仕途、金钱、事业甚至爱情、婚姻、家庭,那完全是另一个问题,甚至是一个伪命题!如果一定要讲条件的话,那仅仅是你对文学的真诚热爱。

而我对文学的真诚热爱,假使说心里有一颗种子的话,那么,是师专对我的浇灌,使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在师专读书的时候,我开始学习写作。通过在师专中文系的学习,了解了一些文学史常识,我逐渐明白写作有无数种可能,但对于具体的写作者来说,只有一种可能。我在有了粗浅的写作实践之后,这种理解得到了进一步加深。如果我的理解是对的,那么,这就意味着,同一个世界,在不同的写作者那里是不一样的。进一步说,写作是一种属于个人的发现。世界在不同的窗口、不同的方向朝我们打开,我们看到的事物,与另外一个人看到的不同。以师专中文系毕业的校友为例,孙世祥写作长篇小说《神史》,写出了一个农村知识分子的奋斗历程:一个“穷孩子”、“苦孩子”发愤苦读,一开始的动力可能很简单,比如说是为了将来吃上米饭、穿上皮鞋、娶到一个穿裙子的姑娘,渐渐地,就会上升为从根本上改变自身的命运,改变家庭的命运,当这些实现了之后,一个村庄、一个乡、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就进入了视野,最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也是心中的块垒,经过一番冲撞、打拼、挣扎,头破血流之后,人生理想又逐渐缩小,对国家和民族做不了什么,就对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一个乡、一个村做点什么吧,仍然做不了,就为家庭和个人而活着,悲剧在于,个人也会走向毁灭。我认为,这是孙世祥的重大发现。而在雷平阳的诗歌中,他发现了自己对故乡的爱是针尖上的蜂蜜,将耗尽他一生的悲悯。在他的诗歌写作中,发现无处不在。在诗歌《杀狗的过程》里,他发现杀死那条狗的,不是主人手中锋利的刀子,而是狗这种可怜的动物,对它的主人和整个人类的信赖。再以中文系的作家老师为例,杨昭的《日蚀》,我的理解,是对人性之恶的发现,其中的悲悯无所寄托,世界在“故乡”展开,是一幅“出埃及记”的场景;胡性能的《有人回故乡》,他发现的是,故乡,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回不去了,而他的写作,也许就是要找到一条回“故乡”的路,这无疑是一项绝望的工作。

我认为,没有发现的写作,是故事会,是今古传奇,是新闻速写,是现象学上的记录。我的文学理想,就是要做一个有发现的写作者。

写作也是一种手艺,一门技术。手艺、技术是可以通过训练获得的。所以,不断地写,没日没夜地写,写废掉一批,推翻重来,其必要性、重要性可想而知。对于像我这样的起点很低的写作者来说,写作训练尤为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应当把写作训练看成是对一条道路的寻找,走在写作之路上,我们到了什么地方,要到哪里去,作出判断的永远是文学所馈赠给我们的那颗心,我们必须忠于那颗心,并用那颗心去发现。

从我进入师专的那一天算起,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像一条小爬虫,爬过生命的荒漠和绿洲,惟一感到欣慰的是师专给了我文学梦想,这个梦想引领了我的人生,而我的全部欢乐和幸福,都是这个梦想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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