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书情感随笔

文章 2019-07-17 14:24:04 1个回答   ()人看过

佩瑶说,姬先生其他的都好,但是写不好字——或许他的书法不差,但和他的其他比起来,就相差千里了。可是先生从来不觉得尴尬或不好意思,依旧清冷孤傲得让人生畏。真是奇怪的事儿……

学生跑来跟我学舌,说出佩瑶的这段话来。

我笑了笑,说,随她去吧。

学生有些惊讶。他们或许更情愿看着我发怒。

佩瑶是个调皮的丫头,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三天两头的要挑我的毛病。或许……还小吧。我思忖着,却又想起其他来。

“我姓姬,日后便是你们的先生。”第一次面对这些王孙贵族的孩子,我就这样简单地介绍自己。我知道,他们的父母,或许并不在乎他们的孩子能学到多少东西,不过,给他们些充填自身的才学罢了,省得他们长大了后,胸无点墨,毫无教养,被天下人耻笑。( 文章阅读网: )

我初到京城的时候,只身一人,身无他物。然后,闯进了礼部尚书府,在他们家满院子的海棠花树下,我说,我要教你的女儿读书,要请你为我开馆,让我来给这京城的王孙公子授学。

尚书是个礼贤下士的人,没有被我的无礼触怒。只是问我:公然要我尚书府以及这整个京城请你,要拿出自己的本事。

我告诉他,我愿意接受你们整个京城名士的考验,不管是琴棋书画,诸子百家……

于是,尚书广发名帖,召开了文采风流大会,一夜之间,京城名流都集中到了尚书府。在次日海棠花还未在晨雾睡醒的时候,大家分宾主坐在园中,各怀鬼胎地等着我的出现。琴棋书画,各界名流摆开阵势,一一坐毕。就当头一席,留着等我和他们比拼。

那满园的海棠呵……一树树如同染了胭脂,或浓或淡地竞相开放着。有些开早的,那花瓣开始絮絮地落。阳光一折,每一瓣花瓣,都有了珠光闪烁似的效果。我在海棠花雨中踏入人群,青衣似乎单薄,而有了那阳光,便分外的温暖起来。

人群唏嘘。

“好傲的先生。满世界的人,都不在他眼中么?”人群后,似有人在低低地娇笑。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我却能看到,人群之后,一株巨大的海棠花下,躲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杏黄的衣裙,水红的袖子,轻轻掩着嘴,偷偷地笑。

我知道,那是尚书的女儿,佩瑶。

是的,我就是那样的傲……或许这所有人都是这般的想法。我并不想和他们多说什么,大家都是不一样心思的人,多说又有何意义呢?我打开墨砚,将尚书早命人摆在那里的小小金勺拿起,在水盂内舀了水,往砚台上慢慢地加够了水。

“先生不必下人研墨么?”

“不必。他人磨的墨给我用,也是沾染了他们的气息。弄出来的作品,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点一点地磨着墨,不管众人的交头接耳,眼看那墨色在面前蓄成一汪,黑得泛红,泛紫。

“请各位出题出局。我边画,边下棋,边口答。其他留在最后。”

按捺不住的人早一个个站起,纷纷出题。我来来去去地回答着,顺便在各个棋局上落着棋子,经过自己坐边,在画上补上一笔两笔。

就这样,文章会开了三天。三天未到,我已名动京城。

“先生的字与曲呢?”在最后的时刻,有人终于问起。

回头看看我磨的墨,已只剩下小小的一滩。于是,我取了支大大的长锋,吸饱了墨,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一”字。收笔时将余劲挥出,那笔,直飞琴台。——裂帛一声,琴声激荡,连绵许久不绝。场内哗然。有人不懂,有人不屑。

“先生这是何意?”尚书终于忍不住开始问。

“大人定书技娴熟,难道不知这一字的奥秘?万字皆从一笔始,一字岂非万字之其一?”

尚书点头默许,又捻须微吟道:“那琴……”

“昔日孙登之琴只一弦,能出绝妙和声。他能,我亦能,难道方才不是?”

众人恍然。纷纷离座而起:“请尚书大人设馆吧,我辈自愿送幼小入门下研习。才者,境也……”

从那日起,我成了尚书特立书馆的先生。我说,我不要其他,只求一饭能饱,一室能居,一笔能写,一书难阅,一纸能书。仅此而已。当然,尚书不会只给我这么简单的条件,他在四方的支持下,如造府第般造了个书馆。这就是这些贵人的书馆。

或许有人不明白,我怎生就将自己葬在了这富贵荣华之处。我明明那样的清高与倨傲,却缘何与这些达官贵人结下了缘。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海棠树下,伏在一张乌黑的琴上,慢慢将双目阂起,梦呓似的,自己对着自己说: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佩瑶是个机灵活泼的小姑娘。她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和服侍她的丫头换了衣妆来骗我。被我毫不留情地揭发了出来。

“先生好没趣……连这也不能顺着我么?”佩瑶撅着嘴赌气半天。我不理她,在教案之后,淡淡地介绍着:“我姓姬,日后便是你们的先生。有不愿意听课的,可以自己出去玩。只是别耽误了我的事。”

“那我们全跑了呢?先生给谁上课?”佩瑶抢着问出来,面对着我站在堂下,狡黠地笑着,看着我。

我的确也看着她,对着她明亮的眸子,直到她畏怯,然后淡淡地笑着,一字一字地告诉她:“就算他们全跑了,你也不会跑。”

佩瑶又撅起了嘴,但没有分辨。

从此,我就这样天天给他们授课,教他们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如此,一晃数载。

我未变,可他们,却一个个地长大了。佩瑶亭亭玉立,但依旧是那样的调皮纯真,每每都要想出些花头来刁难我。她总爱挑我的毛病,她总是说,先生就那日的一字好,其他的,也不过尔尔。别人都怕我,独她不怕。我并非刻意要他们怕我,可是,无奈的,我这样的脾性,也不能与他们融合得更如火如荼。

“先生,我要出阁了。”佩瑶提着杏黄的百褶裙热热闹闹地闯进了书房,或许跑得急了,跑得快了,连那葱绿缎子的绣花鞋都露出点小尖来。她满面桃红,嫩嫩毛孔之上结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那神情,又是娇羞又是欢悦,她毫无大家小姐的羞赧之意,却多了许多纯真可爱。

“是么?姑娘家大了,是要出阁的。只是,出阁有必要这样大声嚷嚷么?”我无可奈何地放下画笔,因为她来了,就意味着我别想再静下心去。

“先生画什么?”

“画……一树海棠。”

“我看看先生画的海棠。”佩瑶娇笑着凑近身来,伏在案上看那张画了一半的画。——一树红如胭脂血的海棠,粗壮盘螭的树干,半斜着身子,将一树鲜红横横地散开。树下,是一方长条的青石,半湮没在一地春草之中。这石凳子上,本该坐着个美丽的少女才是,可惜,还未画完,就被佩瑶给打搅了。

“真美……”佩瑶盯着画,神情变得安闲起来,嘴角噙了丝少女特有的媚笑,先是目不转睛的,之后转头看我一眼,笑道,“画完了,给佩瑶当嫁妆如何?”

“本就是给你当嫁妆的。”我拿起画笔,要她坐在一边,在色碟内调了些颜色,将这水红衣袖杏黄裙子的女孩儿画了上去。就是那侧着脸的样子,低着头看一枝直垂到地的海棠花枝。

佩瑶咯咯一笑,拿着画自比一番,又忍不住笑个不止。

“等我题完了……”我接下她手中的画去,微吟了下,在画上题了四句:

觅春归无语,花色岁岁同。

雪樱将掩去,一树海棠红。

佩瑶却似满面惊讶,指着那四行字道:“先生,这不像你写的字。”

“为什么?”

“这字,比以前的好?”

“这……这……”佩瑶面上飞起红云来,偷笑了一声,我知道,她定是想起她自己拿来说我的那番话了。——姬先生其他的都好,但是写不好字。

“文章合时而著,那么,字也可因人而写。”

“还有这样的道理……”佩瑶低头思忖。

突然,莞尔一笑,笑得妩媚动人,毫不似往日的调皮与嚣张,然后又埋首低低地咬唇,笑道:“其实我最怕先生。”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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