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绰号逸事

文章 2019-07-18 01:30:18 1个回答   ()人看过

最近女儿放学回家总说起班里的一些趣事,称呼老师和同学也常用绰号代替,我瞪她眼睛的同时不禁想起了记忆深处的绰号逸事。

我中学所在的那个班在全校大名鼎鼎,美名是全年级成绩最优秀,全校老师都虎视眈眈,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指着我们光耀门庭了;恶名是有不少顽皮的学生,其中有几个更是让历届老师头痛不已,爱恨交加,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叫人恼不是,喜欢又不是。

那时候最大的乐事莫过于给老师同学起绰号了。我班同学在这方面都堪称天才,天生我才必有用,绰号取尽还复来。

印象中几乎每个老师、同学都有绰号,见者有份,真是顽劣得可以。有的还不止一个,可与古人相媲美,不但有名,还有字有号。绰号虽然五花八门、长短不一,但总体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首先是在姓氏上做文章。姓黄的称黄世仁,姓周的是周扒皮,老师在学生的眼里,基本上都是十恶不赦的。小罪名是拖堂,大罪名是考试,尤其是偷袭,至于那些大考三六九、小考天天有的,不是周扒皮还能是谁?那些书山题海,过节就是劳动节,一开学就逼债的,与黄世仁有啥两样吗?整天就想着为难学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现在看到单位领导,不由自主地会忆起中学老师。领导慷慨激昂地承诺,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证。和当年的老师如出一辙,只不过老师天天苦口婆心地滔滔不绝,要想以后在社会上混出个人样,高中期间就别把自己当人。惊人相似的一幕!

有个老师姓边,正好我们那时开始学平面几何,每天与边、角打交道。待边老师一走进教室,调皮的同学就开始大声议论长边短边、大边小边。边老师明知有诈,但苦于抓不到确凿把柄,只得忍气吞声、置之不理。想想做老师也实属不易,与一帮子精灵鬼怪的学生斗智斗勇,还得维护师道尊严。师者,何止是传道授业解惑也。

想起前些年去学驾照,传说中教练个个凶神恶煞,对学员非打即骂。报名交费时有些惶恐有些忐忑,收费的小姑娘宽慰我,现在对教练都有明文规定,不许粗暴对待学生,连骂都不可以。为了帮助我痛下决心交钱,她又说,这样吧,我替你安排一个脾气最好的汪教练,他最有涵养了,从没有学生投诉他。那感情好呵。

果然,汪教练的耐心确实非同寻常,每当我们手忙脚乱、错误百出时,他都目视前方,强压怒火,这等君子风范令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次汪教练自己开车,我坐在旁边,才发现他通常坐的位置前方刻了个小小的“忍”字。原来如此!忍,心上一把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忍,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忍,忍到忍无可忍,还得接着忍……教练每次肯定都在心里念念有词吧。天可怜见教练呐。

可惜我开车的技术确实不咋的,有次,一同事说他有个女同学,开车技术欠佳,停车水平不堪入目,经常要给出租车司机五块钱,让人帮忙倒进车位。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在心里反复判断他是否借机在挖苦我,但同事笑容灿烂,一脸的无辜。

后来想想,如果汪教练凶一些,像其他教练一样,极尽责骂棒打之能事,也许我的技术能好点吧。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时感觉良好的,事后未必有用;当时怒不可遏的,事后往往受益匪浅。

同学相互间赠送绰号更是信手拈来,毫不吝啬,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一个或若干个。如果不小心姓了朱,姓了杨,姓了刘马罗什么的,自然归类于动物世界,与一干人类忠实的朋友为伍。如果姓了范,姓了蔡,姓了包,更是追悔莫及,心里不定怎么怨爹尤娘呢。有一女生姓史,实在不堪忍受那难登大雅之堂的绰号,哭着闹着改随了母姓,好在他们家兄弟姐妹众多,她又是个女孩,不必担当传宗接代、继承香火之重任。白毛女中有句台词,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了人。咱班同学真是好样的,一个绰号就破除了孩子随父姓的陈旧陋习。

其次是从相貌中发现绰号的素材。林肯说:“人到了40岁,就该对自己的相貌负责任。”林肯无论如何也不能算个美男子吧,我想他指的应该是气质、修为之类的。那时我们才14岁,本不该对自己的相貌负责任的,但由于当时孤陋寡闻、才疏学浅,还不知道美国有位总统曾说过这句话,所以,阿门,就请原谅我们的年少无知吧。

一男生个子很矮,还不如女生高,从而得了个绰号“二分之一”。后来他总算长高了一些,同学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本着我党“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拨乱反正,与时俱进,赋予他一个新的绰号“三分之二”。瞧瞧,谁说中国的量化管理做得不如别人的?

一男生偏胖,又戴副眼镜,一心只读教科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有些呆头呆脑,便被冠之以“大熊猫”。南瓜真的变成了金光灿灿的马车,国宝现在美国硅谷,事业有成,倒没有辜负这个绰号,足见同学们当年的视野半径。

还有一同学叫“李大痣”,顾名思义脸上有颗大痣,毫无悬念,平淡无奇。后来听说他作了激光治疗,想必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唉,不在乎天长地久,只痛恨曾经拥有。

就连女生也难逃相貌缺陷的噩运,估计男生们那时少不更事,尚不懂得怜香惜玉,更没有一顶点儿绅士风度,绰号照样满天飞舞。有个女生脸稍稍有些扁平,这些细枝末节也难逃男生的火眼金睛,于是不幸有个绰号“大饼”,一直伴随她整个中学生涯。你这恼人的绰号,把我少年的快乐吹得一去无踪。那时班主任时常教育我们处处留心皆学问,没想到全用到这些方面了,他老人家若是知道,定当老泪纵横,痛心疾首。

要不就是名字的谐音,叫胡丽的女孩自然是“狐狸精”,叫朱新的自然被改称“猪肺”。倒不愧为前车之鉴,后来我们在给女儿取名时,反复诵读,任意联想,力求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孩子以后因为姓名被同学取笑,还真没枉费这番苦心。

再有就是跟某些历史事件相关的。有个张姓小男生酷爱看小说,那天上课一如往昔,正在埋头苦看《三国演义》。没料到他爸钥匙丢了,来找他拿家里钥匙,正好在窗外看个正着。他在里面看张飞大战李逵,他爸在外面看他,不禁怒火中烧,从窗外伸手就把小说书拽出去扔了,还在他头上猛凿了几记。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喜看张爸大揍张小儿,从此他就多了个绰号“张飞祸”,以纪念这场由张飞引发的飞来横祸。

最恶毒的就是乱点鸳鸯谱了,给男女同学包办婚姻,多半也是通过双方姓名大做文章。那时候尚不流行早恋,但青春已经开始萌动。

有个男生叫什么军,有个女生叫什么明,于是被生拉硬拽成“拥军爱民”。虽然牵强附会,但家喻户晓,除了老师。有一次政治老师在课堂上提到拥军爱民,台下忽然间笑成一团。笑得老师不知所措,检查了衣袖,又审视了裤脚,还下意识地瞄了瞄自己的其他部位有没有走光。同学们更是笑疯了,有的还拍着桌子大笑,老师被我们超常规的热烈反应弄得战战兢兢,最后可怜巴巴地问:“是不是我脸上有粉笔灰?”那可真是我们有史以来上过的最热闹最生动的一节政治课。

时隔多年,有时候想起一个同学,首先想起的就是他的绰号,至于他的真实姓名,倒不记得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可惜姓名在中途已经被同学们改弦易辙了,年少岁月何时了?绰号知多少。

那时花费了许多心思帮人免费取名,早把那些精力用在学习上,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吧。只是,一个人不能既拥有青春,又拥有青春的知识。年轻不是过错,但年轻人经常犯错。

所谓的至理名言,往往就是等你知道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回天无力了。

我告诉女儿我们曾给一姓黄的老师起名“黄世仁”,女儿问黄世仁是何许人也。

我问,那你们有姓黄的老师吗?

有啊。

有绰号吗?

女儿大笑,黄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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