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盛夏光年一场与青春有关的回忆散文
——谨以此文纪念那曾经唱过的歌谣
1.
雨季，来临。悄无声息。
慵懒地坐着，斟一杯冰的红酒，轻饮。一首老歌低低回旋，反反复复。
天籁般的音线，划过湿润的空气，一抹忧伤，浅浅落下。
一本日记本，薄薄的。泛黄的纸页上，印染着流年的痕迹。一场与青春有关的回忆，淡淡记起。
2.
十六岁的我，是很乖的女孩。不逃课，不张扬。
常轻轻地走进教室，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隔了玻璃窗射过来，细微的尘埃在飘飞，脸颊暖暖的。
偶尔，会走神，看远远的天空，一朵云在天上飘呀飘，就想：它，要去哪里呢？
下课的铃声落，隔壁班级的同学三三两两嬉笑着跑过。不远处，有一条林荫路，树干挺拔，枝桠繁茂，微风顽皮地把叶子来来回回地翻看,阳光在叶面跳荡。
几个男生在互相追逐，一些女孩子在跳绳，笑声在树梢上回荡。
3.
傍晚，独坐。教室里空荡荡的，听得见空气流动的丝丝声。
窗外，紫薇正开，一树繁盛。浅紫色的花，密密簇簇，欢笑着，拥挤着，闹嚷着。
悄悄地摘一枝，插在桌子的缝隙中。于是，暮色里，课桌也灿烂地开出花来。
不知什么时候，有白色的蝴蝶飞进来，停在那小小的花束上。薄薄的羽翼，透明的。细细的触须，轻轻摆动着。我深深地屏住呼吸，心就如同花蕊，惊喜着，惊喜着。
恍惚，有影子遮住了光线。惊慌抬头，看到了一张阳光明媚的男孩子笑脸，一管鼻梁挺拔。
4.
我执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看深紫，明亮的红酒，历经岁月后，仍逸出幽幽的馨香，纯美无暇。一如当年那次与你的初见。
那是第一次和你那么近的接触，面对面。
轻扬唇角，你说：“你不知道吧，我站在这里很久了。你认识我吗？我有个和你很相似的名字呢。”
我没有说话，我当然知道你，学校里的人没有不知道你的，包括老师在内。
因为你有优越的家世，因为你有一手好篮球，因为你有极好的人缘。
可这和我有关吗？
我拘谨地站着，没有说话。
你的笑容中有一点坏坏的味道：“我很早就认识你。”
然后，扬起一封厚厚的信说:“给你的，我写的。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你要好好看哟。”
继而，洒脱地转身而去。
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我很少和男生说话，也很少有男生和我这样说话。
好半天，我没有回过神来。立在那里，呆呆地发愣。
看着那封信，静静地躺在桌上。一缕斜阳落在上面，散着柔和的光。手指触摸到白色的信封，又突然缩了回来。我觉得它很烫。
开饭的铃声响了，已有同学吵嚷着，敲着碗筷走过，我陡然惊醒。
不能再停留了，会被其他同学看见的。我飞快地抓起那封信，塞进口袋里。
5.
整个晚自习，我的心都惴惴地。做题，平常游刃有余的题目，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看书，直到放了学，才发现还是第一页。一直下意识地摸着口袋，怕丢失了。还好，它仍然安安稳稳地放在那里。继而又开始胡乱猜测着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熄灯。夜深，同屋的人渐渐睡熟。我悄悄点燃了蜡烛。
纯白的信笺上是你潇洒自如的字体，如同飞扬的你。
你说，你很早就认识我，因为我学习成绩优秀得让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感叹多少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好学生了。结果老师就责备你，说你的妹妹成绩这么好，而你的成绩却一塌糊涂，做哥哥的你，不惭愧吗？
面对凭空飞来的指摘，你莫名其妙，想辩驳，可什么也没说。让老师误会也好，最起码这不是什么坏事情。
可后来，你恼怒地发现这个和自己名字很相似的“妹妹”一点也不漂亮。可自己却开始一点点关注她，眼神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6.
来来去去悄悄然的她，像一朵云。让你不忍打扰。
窗前阳光下，她欢欣的样子，让你常常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花前，她那笑意盈盈的神情，让你的心也会随之欢喜。
说话时，眼神纯净如水的她，你觉得她该活在真空里，因为那里不染尘埃。
喜欢小小的她，成绩却好得让人羡慕，可让人怎么也嫉妒不来。
安静、单纯、美好。你是那样地忍不住的喜欢。
然后，你说你会一生的喜欢。
7.
那么长的文字，我一字一字地看完。时而高兴，时而忧伤，时而悲叹，一夜无眠。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你是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王子，而我是地道的灰姑娘。你会喜欢我。
周围的女孩子已经摆动着曼妙的腰身走路了。瘦瘦小小的我，还是青涩的模样。
夏季到来，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舞动学校，我依旧是白底紫碎花的衬衣，蓝色的裤子，如校园不起眼角落里的一枝素花，寂寂地开着。
我永远是那种不耀眼的女孩子。
最风光的时候，就是学期结束的表彰会上，我以包揽年纪所有学科第一名的身份，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等着领奖。那一刻，我像是瞬间被施了魔法的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走下台，便如夏日的一滴雨水落入泥土，很快消失不见，没有人再记得我。
天光渐渐透亮时，我终于得出了结论：南瓜车是童话，水晶鞋是传说。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一切恢复如初。
第二天，我悄悄地藏起了那封信，谁也没有告诉。当我黑着眼圈遇到你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
此后，我总觉得背后多了一双眼睛，一双如火的眼睛，炙烤得我浑身不自在。
有时，我就想，你是认真的吧。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或许，你喜欢的只是我的成绩吧？
那一刻，心，竟然欢喜起来。原来我也是可以骄傲着的。夏日的风，就在心里呼啦啦地吹起来。我愈发用功，成绩常常让第二名望尘莫及。
8.
多年后的今天，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抑或已忘了我？
我微微旋晃着酒杯，冰块与杯体轻轻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与窗外清脆的雨声相和应答。玫瑰色的酒汁沿着杯壁慢慢下流，透出凝脂般的光泽。
你可能从不知道，在我青春寂寂的年华里，你有多重要，你把我从卑微中拯救出来。心开始在自信的雨水中，湿润，泛绿，发芽。
后来，你觉得升学无望。你选择了退学，进入一个你父母早就为你择定好的工作单位。
在高考前没日没夜的备战中，我更加沉默，一天天不再说一句话。因为昔日同学都成了对手。高考，使得人们没有了友谊，也没有了朋友。
有天，你托人送来一支笔，一本高考复习资料。直到很久以后，才得知：那支笔，是你哥哥在战场上立了战功的荣誉奖品。那本资料是你排了整整一上午的队买回来的。
那年，我考入大学，十七岁。
9.
此后，你音信皆无。
直到有一天，你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来到学校找我。看到红红的玫瑰后面，你含笑的脸。我低低叹息：原来，当年的情感只是感动，不是爱。
爱，会让我梦想有朝一日他牵着我的手，永远走下去！长长一生，也嫌短。
可面对你，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想法。
我让我们当年的同学去接你，并转告你，我已有爱的人——一个愿陪我到地老到天荒的人。
一天后，你离去。送你，你说：当年，我曾告诉你，我会喜欢你一辈子。我不会忘记我的诺言，永远不会。我要让你过得比所有人都幸福！
之后，你回去，全然不顾父母的反对，辞掉了那份人人羡慕的工作。你开始努力打拼，你说，你一定要买很多很多美丽的裙子给我，买很多很多漂亮的鞋子给我。因为那天我去送你的时候，你见我还穿着素朴的裤子，平底白色的凉鞋。你说，若那个男子疼爱我，就不会让我受委屈，就不会让我在裙子飘飞的季节里还穿裤子，平底凉鞋。
你开始做生意，越做越大，拥有的资产让我觉得那是一个天方夜谭。
然后，你来信。你说，你觉得你已有资格来爱我。
我告诉你：我爱那个人，因为他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流泪的时候，想去依靠他的肩膀。
你说：如果他爱你，他就不会让你有哭泣的时候。
我无言。
10.
再后来，你一直没有来信。我想，你可能已经慢慢把我遗忘了吧。
可忽然有一天，你来信问我，可不可以做你一天的女朋友，假的也行。因为你的父亲患了绝症，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小儿子，还一直没有着落。
我想了一天一夜，没有答复你。爱，需要一心一意，我不想背叛。即使一天也不可以，即使假的也不行。
你的父亲去了，临走的时候，抓住你的手一直没有放。
你长跪不起。
只因年少，只因青春任性。一次，已足以让我一生后悔。
红酒，清冽，落入喉中，柔甜后有丝丝的涩味。就像你给了我整座美丽的葡萄庄园，我却舍不得把一片叶子给你。
毕业，我终究没有和那个承诺生生世世为我遮挡风雨的人走到一起。誓言，早已在呼啸而过的青春中烟消云散。
可我还是拒绝了你。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你选择离开，离开这座城市。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中忙碌、奔走。
再后来，听说你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和我很像的女孩子。那时，你二十五岁，距离你送给我信的那年，时间已过了七年。
你说，初见她时，你总疑惑那就是我。于是，你开着车一次又一次地跟踪那个女孩，远远地尾随着她上班，逛街，回家。
后来，那女孩不胜其烦，告诉了她哥哥。她哥哥就狠狠地揍了你一顿。
然后，酒吧里，你把你和我的全部故事统统告诉了他们。
然后，你们喝了很多酒，酩酊大醉。
再然后，你们成了铁哥们。
再然后的然后，那女孩喜欢上了你。只为你把一份爱，坚持了七年。
虽然，你告诉那个女孩，你喜欢她，可能只是因为她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可那女孩子比你还执着，此生，非你不嫁！
11.
酒尽。清清的芬芳依然在屋内弥漫，缭绕不绝。想告诉你：我可能不是你一生中永远的谁，但你却是我生命中一场深深的感动。
窗外，雨停。望着午后的阳光，我释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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